作者：徐家玲

有人说今天在艺术上最迫切的任务是理论建设，但是理论建设的依据是什么？理论并非通常我们所说的“理论指导实践”那么简单，相反，人类有史以来更多的理论却是从实践中获得的经验，正因为有了经验的前提，我们才可能捋清事物的倾向。而在当下最重要和最根本的问题不是理论也不是实践，而是我们的文化价值观。

我们当下有共同的文化价值观吗？没有。当然我们对于任何事物的看法都可以自己的选择一种观点来作为我们个体价值观的表达，但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它的文化价值观是什么，对于一个国家的人而言他们有没有共同话语，这个问题在今天选择给出的答案明显是混乱的。然而，我的意思并不是要统一思想，束于专制，我所讨论的价值观是一个文化意义上的命题，它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也关系到中国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家它是否拥有前途。

自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中国的传统社会应当说形成了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文化价值观，而维系这个价值观正统地位的制度就是科举制度，但是我们也注意到在此之上人们的宗教信仰是自由的，所以我们看到道教得以流传，佛教得以融入，包括祆教和后来传入的基督教在中国都有信众，因此文化价值观不同于宗教信仰，它是一个国家的施政理念和文化信仰。而今天，中国的执政党有自己的执政理念吗？它所依据的仅是领导人提出的个人看法，并非一个政党理念，它以前的理念既被现实摧毁也为自己遗弃。今天中国在既无执政理念也无国家文化理念之下，由此可以窥见我们教育的最大弊端亦在于没有教育理念，国家的教育机构不知道该培养怎样的人，而把教育产业化，追求市场效益，这无疑于是国家实用主义在作怪，因为我们很长以来一直的提法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然而真理往往是不能检验的，能检验的就是实用的。这种实用主义功力主义表现得最为直白的一句话便是“白猫黑猫”论，它可以用来说明一些实际的问题，但是将之奉为执政理念就十分荒诞，于是执政党没有执政理念，国家的发展便没有方向性，只得“摸石头过河”了。

而年前美国总统大选，在奥巴马发表当选演讲和就职演讲他都在强调一点：自由、民主，这是美国人的价值观，也是美国的国家理念，在此之下无论共和党、民主党的施政纲领都必须以此为准绳，也无论是白人还是黑人，何种种族何种性取向，自由、民主都是他们共有的价值认同。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价值观，美国不但能够自我调节诸多的国内问题，也能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价值认同，因为自由、民主的价值观不是民族主义而是具有普遍的世界性认同。无疑，由世界各地方、各种族、各信仰的民众组成的美国仍然是当今最具世界性的国家，因此自由、民主的理念自然能在世界范围内得到更广泛的认同，可以说这样的理念也是世界人民相容做出的合理选择。

然而，今天我们中国，我们是否有一个价值观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如此广泛的认同呢？更何况文化价值观我们本身就没有。尽管胡提出“和谐”，但这种说法只是一个阶段性的施政理念，它既没有成为一个执政党的理念更没有成为国家的理念，人制社会最大的缺点莫过于“人亡道毁”，但是国家的理念不会，执政党的理念不会，它只存在修正，使它在所处的现时语境中行之有效和最大范围的得到认同。这大致有点像我们传统社会所提倡的“道”，历朝历代的执政者都必须遵从，但是“道”的理念仅是地域性的文化价值观，当一个国家面对的是一个现代社会一个世界语境的时候，中国要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它的文化价值观也必须是得到最大世界范围认可的，否则推行而与世界普遍的价值观相悖就等同了民族主义。

而我们有这样的理念吗？我们有这样的文化价值观吗？回到艺术的话题，我们可以举当代艺术为例，确然，中国当代艺术得到了空前的世界性关注，但是它的价值评判标准依然是西方所主导的，并非是中国的文化价值观在中国的当代艺术中的体现得到了西方文化的价值认同。同时，中国的当代艺术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批判，与政治有着不可断裂的价值依附关系，是一个社会非常态的产物。在此我并非要否定中国的当代艺术，而恰恰是正因为中国的社会有了当代艺术作品中所反映的问题才有了中国的当代艺术，但就文化价值观而言，它是西方文化话语主导的，不可否认，因为现在的中国在文化价值上根本就没有实现自己的话语。

我们知道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表现倾向基本上是批判性质的，尽管这样的批判对于现实的中国是必然也是必须，但是我们不能忘记一点，批判只是手段，而建设才是目的。我们批判当代的一切是为我们建设当代的一切做基础的，而我们缘何建设，如何建设，这就于我们的文化价值观发生关联了，与我们的国家的文化价值发生关联了。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将处于文化价值观的真空中，我们往往说今天是一个自由的社会，人人具有评判事物的权力，因此很难对事物的评判达成一个统一的标准。确实如此，标准作为价值尺度很难在今天统一，但它是否是因自由、平等而来的结果？我认为其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于没有文化价值观的基础。因此我们今天亟需导论的就是我们是否需要这样一个文化价值观，需要一个怎样的文化价值观，但文化价值观的确立不是强加于人，而是广泛认同，因此它目前需要的是最广泛的讨论。我们的文化价值观应当是，它不属于某个人、某个阶层和某个集团立场的自我标榜，它所代表的必须是中国的，是中国人民的，同时不与人类精神价值相悖。在此之下我们再来探讨当代艺术的问题、文化的问题、社会精神状况的问题便有了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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